惟有饮者留其名
年5月3日
农历：三月十八 星期四
戊戌年
是暖色的光骚劲的光，
在山坡滚动。是露珠骑着三叶草，
向初恋的蝴蝶问好。
是我连夜赶写的一封情书，
藏进风信子小乳房。
那些花都开了。春天那么神奇。——
越不想你时，你越美。
——《阳春》节选
天界
天界，年出生，浙江黄岩人，以诗歌和评论为主。执行主编《品位·浙江诗人》。
天 界春系列诗特展
浙诗·小酒群
·第13期
春天，我安坐于百花前，看水从远处流来
⊙附自选春天有关诗作肆拾陆首
（本专辑摄影由小酒群酒仙应先云提供）
春天，不只属于蓬勃的生命
——自序天界有关春天的诗
每年春天，总有很多难以捉摸，无法表达的东西需要用各种方式来消解自己。比如绯红桃花、触景杜鹃。比如狗发情、猫叫春。比如锡纸香火。比如活着的人突然死亡而该消失的记忆和事物复活。这让我像个春天的孩子满怀喜悦，又像一个忧郁的诗人行走在自己的空皮囊里。
无法排除春天带来的那些精神上的无形控制。每当在沉闷、欢乐并有强烈的释放欲望时，我知道一首新的诗或文字就要出现。它是揪心，甜蜜的。它又是模糊和锐利的。但它往往被自己决绝地杀死在骨肉初形之际。而侥幸留存的多首和春天有关的诗，何去何从？
春天，有诗。春天，有灵魂救赎和祭奠。春天，不只属于蓬勃的生命。
春天，我安坐于百花前，看水从远处流来（组诗）
天 界
◎春天，时光的空手指
诡异又邪恶的脸，在天空飞翔、穿越、折返。
而花朵仍然立于时间枝头。
颤动。默不作声。
有时抬起裙摆一样的花瓣。
两个有趣人中间，春风漫不经心。
春风两手空空。
如握住空空影子。一盏灯在床上翻阅经书，
墙壁挂着的指针，就是上帝。
有美人就有春天。有暮色，
就有破啼为笑的旧梦。早年惦记的悲喜，
如今空空。它的手指，
指向一个隐蔽所在。它不在虚无高处，
也不在喧闹、囤积黄金的风暴中心。
它从不出示证件。也不提供证词。
它模棱两可。一旦被它的空手指认定，
那些事物，那些人，便变得模糊。
甚至，已不存在。
-3-22
◎阳春
是暖色的光骚劲的光，
在山坡滚动。是露珠骑着三叶草，
向初恋的蝴蝶问好。
是我连夜赶写的一封情书，
藏进风信子小乳房。
那些花都开了。春天那么神奇。——
越不想你时，你越美。
你肥沃深邃的瓜田，
我愿意不辞辛劳，弯腰耕种。
我的李树下，
你是否愿意松开长发，
做一辈子贪吃，解风情的懒婆娘。
-3-11
◎春天，有些事不再遥远
东方即白。草木吐出旧年的断指。
那些远去的事物，
正在重新回到命中——
它不再如流水般轻佻和抽象。
委屈以及无辜，
都在一场场大雨里清洗。
安静下来，看东方即白。
群山献出皇冠，守夜人已经离去。
——只有沉默才能保持住记忆。
是的，可谁也不愿意这样。
镶上钻石的时间，
总会把自己打磨一遍。
-3-26
◎春天，春风可度
过于熟悉的，比如蚂蚁、杨柳以及罂粟
夜里起伏的渡船——
我只能选择一样来比喻
春草青青，便有人观赏、靠近
地荒了，谁来？
举起酒杯自杀的人，先从空中摘下星星
摘下久年失踪的自己
而一张床能装下什么
那些美酒从来听从命运
可我始终拒绝浅尝辄止
春风如天空之神赶赴一场盛宴
大地坦胸露乳。
我的女人春色，艳美，桃红。正在整理衣衫
-3-26
◎春天，有无数小蜜蜂
百花香艳。——当我脱口说出百花香艳
百花便道出香艳的秘史
阳光如密探
无处不在。春雨提着绣花针
准备了刺绣、苏绣、锦绣还是湘绣？
我像是衣绣夜行者
但从不绣虎雕龙。我只走独木桥
一万颗星星点灯
每一根青草，都证明天地巨大
那些搬运生命的手
从来没有停止。它们戎甲整齐
在防备森严的时间禁区
获取果实——可靠的
甚至是一种占有，和人类本性
但我仍然安坐于百花前
看水从远处流来。飞鸟如云
生机勃勃背后，是否有神一样的单眼皮
-4-15
天界自选有关春天的诗46首
◎春迎黄花开的时候天还没黑。一群鸟躲在花蕾里取暖它们像珍藏的工艺品被隐蔽安放。春风一起突然飞出的鸟语击退冬寒雪开始慢下来它是光着身子把阳光融化的像新生儿从上帝指缝间滑落那声哭，足以让天空倾斜用凿石取得光明当黑穿过眼神，可以区分死亡或重生而多数困于心臼的人不分季节作茧。死于非命-2-11◎四月祭
我在这个春天送走了两条生命他们被埋进泥土四月，雨水是多情的四月，把那些未定义的白色小花暂命名为天堂点缀物它们湿漉漉飘浮空中从不感受青山失眠，烟火柔和它们多么像这个春天的鱼鳍一晃一晃，倾斜着优美的忧郁探出水面我们无法拒绝安静更无法阻止安静后带来的愉悦或伤感像走时猛一回头突然发现孤独仍然鲜活却被人为地掩饰-4-30◎春天，最后的朱鹮刚丰满的羽毛尚未展示雪白的美，就被一根一根拔下哦痛：那么淋漓和金黄站在心尖上杀生相继死去的是被针穿身而过的人山有泽。她以虚无和低身状态进入角色嘴黑脚红；如一枚焚烧后的水晶回到火光深处从体内剥落的一滴泪以游鱼速度，再次返归泽地她略带微笑长睫毛下，眼睛苍翠抽出湿漉漉心事。像怀春的蚂蚁钻进空蜂窝-8-6◎玉兰光秃秃的玉兰在阳光下打开花苞。把一朵朵白色火焰伸向天空。它们无须绿叶装饰它们很直接地表达——我来了。它们属于春天。它们是春天的使者它们才是，真正的春之舞者那一盏盏小灯，犹如天堂降落的音符犹如裸露的洁白少女抬起羞涩的头，伫立在百花丛中它们高贵而热烈。它们始终把自己献给春天-2-21◎春天的愿望这是一个缺少雨水的节日人们皮肤干燥行色匆匆。风八面玲珑。只是来无影去无踪我有一些秘密，被装进黑色匣子里面，一双眼睛闪扑多年以前，红花草用来喂牛牛吃剩下的都烂在田里作肥料现在，阳光露出春天的苗头我食欲不振。我不是牛但偏偏喜欢红花草。并且，全身抽出嫩芽-2-21
◎春天适合发情。适合计划一年的生活。适合埋葬旧事。适合戴上彩色面具。适合播种。适合游山玩水。春天，更适合制造谎言。在春雨绵绵；阳光妩媚的时候，把自己伪装成一椿木桩。-2-21◎春天·抵达我终于抵达黑色。像古埃及法老；摇手中法器——摇着摇着；就打开时光的指针，提前抵达春天。哦春天；飞翔的夜。我抵达童话；抵达梦。抵达漩涡中心。我在黑色的梦里，抵达你的神秘。-2-22◎多瑙河的春早墙脚的草，一夜之间就探出小脑袋它们在晨风里窃窃私语（叶片上沾着的露珠，是它们的口水吧）春光无限好啊。太阳还没出来，我就在花园偷窥红的月季，黄的，白的月季铁树，含笑，米兰，紫藤，白玉兰……齐刷刷地清新。腊梅已经谢了而玉兰白色火焰般盛开连桂花，都变得毛绒绒这时有鸟鸣从河边那棵茂盛的槐树上传来（我分不清是求偶还是练声）早晨是恬静的我看了下家家户户紧闭的阳台窗突然伸开手臂，做扩胸运动-2-22◎凋落的玉兰玉兰花如白玉破碎。在早晨凋落——一片、一片。这些春天的花瓣被风轻柔地托在雨后的泥土上我感受不出她是否孤独、无奈或是自由后的痛快但她决不回头的姿势，让我悲伤——花瓣落地细微的“咔嚓”，极像我一声安静地叹息。-3-12◎清明四月用自己的身子雕刻春天像守夜人，燃起篝火白天是低下的——天空被雨水反复冲洗而伤感如杂草丛生这浅浅山岗，这沉默者的集中地埋藏着许多无法瞑目的眼睛像圣者远征。像这菱形的坟墓——父亲留给我的。父亲留给我的，还有血脉和爱恨我相信父亲是坚强，孤傲的但父亲的死，并不能唤醒一个时代的混沌春天是有曲线的如果死亡是一次复数那么，我可以让你幸福地颐养天年-4-2
◎四月短歌失恋的歌唱者开始沉默了！青铜旁，他们相互排斥：谁把谁诱惑了？一只孤独的夜鸟——没有翅膀的残月。它感觉自己已经飘落。但白杨不是它的归宿。雷阵雨和橙色的田园交响曲；穿过棉团般的云。而天空并没因此苏醒。我想彼此是应该愉悦的。比如尽管早春料峭。当占卜者持剑劈开夜色；鸡鸣和鬼怪，以及暗中的野花；都在这坚硬的石头路中露出真实面目。你没有必要像指针，指出他的隐居地。无数思想者看四月桃花盛开。他们在拥抱；在裂解生活多元方程式。这不是你所要得到的——你无法传递或接受你的需要。我们默默无语。你怎样劝说我呢？面对河流，你像爱跳舞的轻风；在我眼里；一切都是星星。我不是盗火者。为了播种下的那片稻田，我不余遗力地在自己体内穿行。并在那堆落叶旁，紧迫呼吸——花儿谢了，但必须要接受她美丽地开过。-4-2◎底牌无数的春天信号，像窃听器。我没有秘密；不要试图打探。一条河流的干涸和紫藤抽出紫色的花；并不表示死亡；表示一切开始复苏。是的；春天没有废墟。但异常的生命；总潜伏在突变之前。-4-18◎蜜蜂这些春天的阴谋者；不停振动翅膀。它们给情窦初开；暗中燃烧的爱情煽风点火。似乎一切都在苏醒。但我的阳光——近距离的美，如罂粟：瞬间的惊艳；不适合漫长。-4-23◎萌芽给春天冠以动词。给河流镶嵌星星的首饰。给大地铺上绿色。给风携带云朵——给希望雕刻翅膀；让信念救赎溃败。给时间钟的指针；把死亡定格进生命的黑匣子。给你：我的小妖精；一粒蓝色眼泪。让梦变得生动。-4-23◎春之短章①为了绿色，希望在不遗余力飞奔。为了爱情；许多人被迫走进梦的春天。②放牧者歌声忧伤。我看到春天正隐居在大地古铜色心尖。夕阳血一般洒下。③大地没有秘密。一粒种子就是一个春天。草原被风沙哀悼。谁打开卷曲的身体？④阴阳世界。鹰鹫在苍凉的西部盘旋。一双神秘之手，穿过命运的经幡。⑤把虚无锁进虚无的黑匣子。把光的线条裁制成时间外衣。一条河流，裸露出白色河床。⑥透明的，深不见底的春色。以花谢的速度奔跑；我看到春天，正隐居在大地古铜色心尖。-6-5
◎春雪像一群无法疏散的鸟睁着眼，潜伏雪体内他们聚集在广场魂，早越过千山万水回到出生地春天的祖国银装素裹。洁净的雪让大好河山变得惊心动魄雪终会融化兆丰年。只是如此美丽的雪却在年关，给远方许多乡愁-2-1◎子虚乌有我在温暖的南方虚构一场大雪如果雪飘落就堆一个雪人。身体浑圆；红鼻子大眼睛当然；再给雪人二片性感的唇然后对雪人说：春天了该按原计划进行。密谋这个计划正值桃花含苞。小小嫩芽刚露出风骚我在风骚中惊叹艳遇而花苞看着我。这时，风向不明如此刻；我正在虚构一场大雪-2-3◎结论在胸口雕刻。刻猩红梅花印像小鹿，哒哒哒哒跑过小丘像高空电波带出一群鸟——这生活艺术的极致创意需要合拍节奏。让爱情在死亡边缘抬起高贵头颅。三月春色并不浪漫。油菜花黄了而逃离现场的人像小鹿，目光中飞出的鸟-3-14◎方式大片油菜裸露阳光下黄色的花略带疯狂和暧昧。没有蝴蝶的中午嫩春行走田间。寻梦者似乎远离了世俗而阳光背面，那些青苔死于春天到来之前它清冷地活过没有喧嚣。却在岩壁烙下影子-3-15◎天空的放牧者我在天空放牧。挥鞭抽打鸟兽。风猎猎。白云静静落下来。满地细碎的金黄。春天；田野是多情的。比如蝴蝶，可以用它薄薄的翅随意翻阅花朵。比如一枚银针，往夜幕轻轻一扎，阳光就汩汩流了出来。不动声色的大地啊渐渐软下身子。像情人午夜的目光湿润而充满欲望。我在天空放牧春雷悦耳。冬虫蠢蠢欲动我在天空放牧。雨绵绵，一下又一下的鼓点声，乱了人心。-3-17
◎再写桃花如果雨；可以抹去整个西山颜色那么风中桃园就是一片荒地。像死亡的芦苇和枯草，被风紧紧包围。那些入世的桃花——镶在西山的眼睛跳上枝头在风中，沉默地闪动它们寻找什么？小小生命在留守的时间里挤进春天。它们的前生一定许过心愿谁更像隐遁者让喧哗远离。三尺之上明神随影。静一点请再静一点。你并没丢失什么——桃花附上枝头瞬间就被大地拥有-4-1◎珍惜无法停止虚幻。像春天的笋一夜之间耸满山头——这该是怎样的真实。梦想实现之前，如橘树并没开花桃子远离枝头风一阵一阵吹来了什么？人们在城堡里挖掘坟墓丈量意志。谁囚禁了谁？当河流薄下来，时间不再奢侈一切，将恢复原形请拥抱希望和美梦——我们活得很短而死去，必定很久-4-13◎情人节这一天他提走自己的灵魂；留下肉体。这个黄昏，喧嚣早早被暮色关闭。九峰是寂静的。寺庙也是寂静的。耸立山顶的古塔，沉浸暮色。他关闭信号，一个人行走在春天即将来临的雨夜。此刻，数不清的雨丝；如无数幸福的寂寞，抚摸着脸。他知道世界本来就是孤独的组合。许多的，庞大的——一颗颗细小敏感的心。现在，他用脸抚摸雨丝。二月是那么温润。他坚硬的身影，泥土一样俛伏下来。他寂静地喊：我是有爱的。——他明白，春天的祭坛，供着他一生的江南。-2-14◎低处我惊讶地发现，大片盛开的油菜花根部许多白色、粉红色的不知名小花星星般覆盖泥土上有些挺直小小腰杆有些往旁边延伸。肆意的黄里巨大的光环和阴影下它们渺小，谨慎又那么独立。没有一棵是攀着油菜花高大的杆往上爬的。它们卑微低矮的影子构成一幅奇特景象-3-23◎小桃红多么心动啊——桃红深处我看到美人转身呶着嘴，手轻轻一撩阳光都碎了几朵花，被风含着一小会儿又静静落了下来有种轻盈忧伤。像美人尖尖的指抚过时光，要悄悄离去也分不清心思哪儿停留。黄昏漫上时没一点声响-3-25
◎西山梨园是春天的雪片。是暖冬最后馈留人间的纯净——静静田园，这些滴着露水的白优雅地打开花苞我看到喧哗绝尘而去清爽占据村庄。几缕炊烟散落田埂上空西山，多么淳朴而恬淡的村庄像一个千年前素妆女子在清晨展开一幅水墨-6-27◎春色那么多情。她娇嫩的身影袅娜而来。黄的、白的、粉红的——大片大片春天的颜色泼在大地如何想象她的柔软潺潺流水杨柳依依？坚硬大地没有融化不了的冻土人间有爱收藏春色，除了大地的孩子还有世间万物-6-27◎春雨·正月初一天空挂下细长雨珠整街的碎银子。正月初一我一身光鲜，仍然驱逐不了对春晚节目的失望如久归游子，看到老房子布满尘埃和蛛网小城有除夕爆竹提升的遗温风摇动高悬的红灯笼哦，还有情人节。多么美好啊，生活我从单位出来对偶遇的人说新年好小姨子一家去了杭州这个中午，丈母娘的年，少了一份热闹-2-15◎怀春的仙居再次提到黄——蚀骨疯狂那种在仙居，春天很黄色油菜花暖风里摆动小腰慵懒地翻身人们围住黄色说着春天前面不远，白云深处神仙居的山，越发神峻清朗-3-22◎桃花·枯草这些春天的乳房在枝头颤袅——一千亩桃花，十万颗饱绽的粉红色花蕾妖娆地扣响大地之门春天令人怦然心动。被桃花围住固然是件美丽的事。而在我脚下到处是枯草——这些死亡的叛逆者小小根茎，无比倔强我似乎听到耻骨碎裂的声音原谅我的好色阳光的店铺里，比起桃花枯草总显得丑陋并且卑下这样对比，让多情的我忐忑不安一场大雨后，桃花把自己交给桃子更多的，躺在一片青色上-3-27
◎时光之水尘埃在阳光里飞舞。大朵大朵云彩披在山肩上。一条河流托着水波缓缓远去二月并不温润枝条偶有嫩芽。我看到时间翻动日历果子越来越坚实一些旧事，在眼前晃动记忆如一块羊脂美玉多年后，更加细腻刚柔。并从体内透出淡淡光泽可我并没有时间老去像一块大理石。粗糙、耐磨而纹理那么清晰-2-25◎期待二月，精气涌动。除了倒春寒东海之滨我怀抱整个春天为铅洗韶华加冕给亲爱的玫瑰给深入骨髓和死亡的人一生信念有鸟夜啼，光明之兆席卷流水，不如画一宿眉毛怀抱春天——飞龙抬头。潜伏一冬的身子慢慢有了声响-2-16◎毛坦桃花春天在大地之上风滑过长潭湖，翠竹如群鸟展羽毛坦的桃花开在大地肥沃腹部春天之上一万亩眼睛眨动睫毛十万只蜜蜂，摆动精美小裙裾一场雨似一次生的重合阳光总是催人老澄江有水如银带桃花之上是一方神山仙岭。桃花之下诸侯问鼎天下之源-4-8◎路过长潭穿过猢狲岭洞，一个旧式春天野外忽地铺开——桃花落红，梨花带雨都是民国女子碎花衣上掉下来的。大黄蜂飞过傍晚半推半就安静的河流，村姑的腹部一样深沉，臀部般肥沃老农卷起裤脚，岸边来回摸索-3-24◎在张思村吃夜酒在院子里吃夜酒，听到犬吠月光杀出重围和村人涉过始丰溪的脚步声我们邀请了抱朴子智者大师。张思村桃花开了白天嫁走的新娘，晚上紫云英的婚床上，露出白狐一样的媚眼影子重叠的老宅有没有小髻？聂小倩在哪？想做一回书生，娇娜收好你的尾巴米酒很柔软，点上蜡烛吧古老礼节藏起来好不这里有竹林。小片春色。我们可箫可琴还可以把大碗酒，一口干掉-3-24
◎约定今晚，黑夜邀请了流星洞庭湖邀请了圆月我，邀请你——三月大地腰部以上快乐了起来春风挑逗她。春风是快乐的流星和月亮快不快乐，谁都不知道但我相信，你是快乐的雨像老旧的婉约派诗人更像花间词忸怩却不敢风情。三月的雨没有英雄本色我邀请你。看一块坚硬的石头如何失去棱角。一个脾气倔犟的小老头如何爱得死去活来-4-2
◎春天的祈祷
——写在除夕
——伟大的一天。巨钟细小的指针
落在人们心尖
好事总是慢慢到来
比一个人越过自己影子的脚步
缓上半拍
命始终无法揣测
它是懦夫，也是不露声色的老汉
谁挺立身子
谁就消解了屈辱
天不会自降大任与人
儒家少有善终。野道士胜过猛虎
这一年风调雨顺
所有腊梅，开得像神仙
-2-7
◎春分
——年3月20日，和娘娘、秋香、探花走公盂山。
前面那个脸若桃花的女子是谁？
路上都是驴友
秋香，十里春色不如你
偌大一个山，四处回响曹探花昨晚酒后
单身过横溪的折腾声
为什么叫它公盂山呢
丹丘生不知道，娘娘也不知道
如果悬崖上有红灯笼
天地指正为媒，那些野地里的帐篷
帐篷里的情侣，都是谁？
有什么秘密，说出来吧
春天的好色不需要理由
春天的妃子多于任何一个皇帝
那张宽大床铺，足够你奋斗一辈子
注：丹丘生，柯九思号。
-3-21
◎道纪
——3月20日，春分，看油菜花归来。是晚，和吴先鸿、王学斌、小项、秋香、探花小聚沂蒙山全羊馆。
所有羔羊已跪地
羊骨头，羊排，羊鞭，羊蛋子——
我不忍心看到春天疯长的油菜花
有疯狂的颜色
兄弟，举起酒杯
干掉吧。三月大地满是敌人
刀在头顶悬挂
还有什么理由不再满上
喝完这壶老酒，你就是抛弃自己肉体的王
没有一个人会打败自己
没有一种欲望经得起时间戮杀
我们留下了什么
三月大地，天空布满道具
只有废掉思想的人，才能安心
-3-21
◎在春天
——与苏平、雷默等
是到了该做个老实人的时候
学古人躬耕乡野
而一场大酒
引来奔跑的烈马
今天你是刘郎，我就是杜康
奉上火焰，以及痛快
有多久没这样豪气云天了
桃花开在眼前
树下那三人的笑声，埋伏酒杯中
分不清醒好，还是醉好
此刻夜色薄暗，月光落下来
一辆马车，正从桃园赶往东汉末年
-3-27
◎小情书
桌子上的钢笔已经没有墨水
写完最后一个字
夕阳便替主人捎去指印
银杏叶掉得那么干净
窗外，小河里的水血液一样流动
又一年了
人们总是忙着生活
不知道春天会带来什么
想念一个人真好
可以魂牵梦萦。柳丝长了，燕子便来了
-1-2
◎春天，对爱情的一次描述
在锁骨上种植罂粟是邪恶的鸽子从山峰飞过先知早就准备好了祭台
一张桌案，摆放着雪白的噙满泪水的肉体
春天的锁骨足够惊艳
春天的乳房潜伏着雷电
人越老脸皮越薄。地下室的铁门
是黑色的。相信幻术
相信没有签约的死亡都是意外
春天一年一年准时出现。每一个荒诞的夜
都能从她巨大无比的腹部取出久年失踪的人
-3-3
◎三月，对爱情的再一次描述
在羞于说出秘密的深夜
我们都是桃花般的孩子
充满渴望、野性。我们忏悔
请求时光宽恕——
我们有蓬勃身体
暗中喧闹的春水
赞美晨钟暮鼓晚点之时
我们继续探讨狂欢的奥妙。大地延绵起伏动荡
我们在琴弦上停止舞蹈
戴回皇冠，十里杨柳弯下小腰
所有人藏起面具：嗨，春天真好
我们咬着耳朵，说我还要
-3-5
◎三月·小桃花
每一次都不遗余力——
喝酒，做爱，甚至通宵把玩搬运春天的小蜜蜂
总想惹出点花样来。他技艺精湛
雕刻完一个人像
便有好看的胴体在月亮上舞蹈
讨厌极了
靠近橄榄核的那只手
一定是虚假的。天下哪有不恋色的相公
摊破丑奴儿里果真是可人香①
闪电过后，惊雷像黑脸鬼判官
连台词都省略掉
轰隆几声就完事。干嘛这么急你干嘛要这么急
慢一点好不好，人家还没准备呢
注①：宋赵长卿词：摊破丑奴儿·采桑子。
-3-17
◎眼儿媚
一个斩字奈何得了十八般兵器
小红袄妩媚，红兜兜妖。有三五株杨柳
够哥们几人坐下喝花酒便可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①。谁说兄弟不是醉公子
腰间随意摸出几锭黄金
喏拿去。哄个名妓儿唱几句
说你花旦也好，说你青衣也罢
从前的竹马，有时独自奔跑
有时偷偷捂着嘴笑。不露齿是吗
后妃的春服，倒也讲究。再绣上大凤凰
凤凰眉骨峨峨，眼若莲灯
如是在江南，玩水袖的地方
又比如叫白娘子的
叫英台的一起，就更好玩了
注①：诗经·山有扶苏
-3-27
◎突然迷恋上深夜想一个人时的坏心情
再掏空一次自己又如何
深夜把玩手术刀，惊心动魄的寒光
如闪电中张开八只脚的黑蜘蛛
有一种美：窒息和悲伤
一个人的肉体，从不豢养寻死的灵魂
一个深夜有所牵挂的人
肯定期待什么
一个能随时把自己喊醒的人
必定有盗火者的意志——
春天即将过去了
这个四月的雨水有点异常
深夜想一个人多么奢华。你也一样吗
要是还有加急电报多好
我们乘坐小火轮，把自己慢慢急死
-4-8
编辑制作：天 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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