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阳的诗
第八辑
◎自在诗人
诗人
程向阳
chengxiangyang
诗评
然也
ranye
程向阳。男。湖北赤壁人。有诗歌、散文等作品散见于在《青年作家》、《未来作家》、《湖北日报》、《星星诗刊》、《建设银行报》、《雪莲》、《意林文汇》、《咸宁日报》等报刊、杂志。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
▎像喝咖啡一样喝中药
黑乎乎的中药就放在我的桌前
今夜，乌云并没有笼罩我的内心
更没有浮现在这只精致的陶瓷杯里
一杯中药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杯咖啡
只是与我对坐的不再是友人
而是我在日光灯下的身影
我学着许多年前的样子
先吹一口气，再啜一小口
感受花朵暗中绽放
在没有放入方糖的药汤里
我第一次品出咖啡的亲和力
我刚喝下第二口
眼前闪现友人微笑的提醒
莫大口喝，要小口品
这些年，我步履匆匆
把自己甩得老远
人到中年，再忙
也要回头看一眼自己
必要时就放自己一马
我一口接着一口，与自己对饮
良药苦口，比良药还要苦口的是
亲人良苦的用心
残留的药渣
与沉淀在杯底的咖啡一模一样
我用清水洗净
再把它们当成不必要的烦恼
默默地倒掉
▎药方
在我们乡下
车前草的真名是蛤蟆衣
半枝莲的小名就叫急解索
乌泡又名覆盆子
芡实的本名是长刺的鸡头苞
就像如今的建平被称为老师
忠平被叫做师傳
建群的官名是老总
全明的尊称是院长
在成为中药之前
它们的真实身份
就是野花野草野果
它们在一张小小的处方上集结
告别青涩，列成方阵
名字里藏着火焰
手中握着刀枪
每一次集会
都像是一次远征
不过，我很理解这些改名换姓的花草
它们只是为了改变活法
所以换了一个称呼
▎从通山到赤壁
从通山城区出发
沿省道，先拐弯再直行
六公里，就到了杭瑞高速的入口
朋友说，这段路形如一只汤匙
两条宽阔的车道
沿着杭瑞高速公路穿隧道过村镇
被车轮碾压成巨幅的面条
在崇山峻岭间飘飞
在赤崇公路上的行走
陆水湖水雾氤氲
如同还未沸腾的火锅
而那条完工不久的乡村岔路
白色的路面
就像削了皮的铁棍山药
在百度地图上搜索
从通山到赤壁
回家的路
像一根长长的湖藕
路的尽头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巴山榧树
远看，我们都以为这株大树
就是古老的红豆杉
与红豆杉一样尖细的叶
在虬枝上，闪亮着远山经冬的冷绿
近看，才发现这株古树
竟是红豆杉的亲姐妹
尖细的树叶己失去针的尖锐
密匝匝地并排成女主人的桃木梳
柔和地篦着春风
细看，那些布满裂痕的树皮
涂满岩石的赭黄
如同男主人粗糙的手掌
在初春的阳光下回望
古老的榧树
原来是比南岭山高出24米的山峰
更是泉洪湾岁的村民
▎牛头山隧道
就像一头水牛
横卧在田畈的水凼里
凤池山也是这个姿式
把牛头枕在通羊镇的南侧
把牛腿一伸
就成了通羊河的流向
要是甩一下牛尾
一鞭子差点扫到九宫山
幸好，隧道穿鼻而过
从太平大道到老城二小桥
一条全长两公里的道路
居然拴住了凤池山
▎牛头塔
用乾隆年间的青石筑塔
狮子峰上，便有了一支六角形的巨笔
蘸着云雾在蓝天上书写
如果不是朋友介绍
外乡人哪会知道
石塔五层
每一层都供奉着同一个愿望
古塔更是一根古老的天线
两百多年来，每天
都趁着夜色向星空发送信号
指引文曲星从这里下凡
在春天的暖阳下赏塔
这座几经废弃的塔
不但身高九米
而且身上只有补丁没有伤痕
人们发现，这支古色古香的牛角
渐渐地把凤池山
变成了一只草木葳蕤的独角兽
▎在翠屏寺前
请原谅，我们不是前来朝拜的信徒
我们只虔诚地寻觅风景
寺前的菜畦，长满
碧绿的菠菜，嫩绿的莴苣，含苞待放的菜臺
那是，春天敬献的花篮
这里的云雾，缭绕在枫树和刺槐的腰间
即使我们没有烧香拜佛
翠屏寺依然是凤池山的神
就在我们转身离开的时候
一只雄壮的中华田园犬
居士一样从寺里踱出
它的毛色是外墙的浅黄
眼睛含着琉璃瓦的亮光
它朝我们一阵吠叫
声音里带着敲击木鱼的节奏
▎古藤缠榧树
冠幅只有45米的古老榧树
只能遮挡有限的风雨
一根碗口粗细的古藤
全然不顾湿滑的苔藓
从树根出发
顺着3.9米的腰围
一把将它紧紧抱住
这一抱，竟是上百年
直到藤的根须牢牢扎进树的肉里
直到树的颈脖上留下了深深的箍痕
在不远的村落
一间盖着黑瓦的土坯房
也学着树藤的样子
紧紧地靠着一栋红砖碧瓦的新房
而新房同样紧紧地靠着
青翠的南岭山
仿佛相依为命
▎十月，给厦铺河一个金色的童年
如果把白云擦掉
整个天空就会融入到厦铺河里
岸线曲折，由远及近
始终裁不开宽阔的湛蓝
至于河水澄澈的眼神
只有闪闪的阳光才能读得懂
如果把微澜抺平
洁白的云朵
才会与燃烧的红蓼在镜中团聚
一年一度，只有在金秋十月
他们才有机会相看两不厌
如果让清风止步
起伏的青山和无边的芬芳
才会被河水悄悄地收藏
在满是泥泞的河滩上
青草没膝，红蓼齐腰
翻飞的白鹭惊散了嗡嗡的蜂鸣
此刻，我在默默地想
厦铺河啊，厦铺河
如果再给我一头水牛
我一定给你一个金色的童年
▎在秋天
在秋天，我不喜欢香樟树的绿
几枚红叶夹杂在苍翠的绿叶间
让我想起了少年头上的白发
我也不喜欢桂花树的绿
桂花落尽的枝桠上
肥厚的绿
让我想起了营养过剩的肚腩
我更不喜欢冬青树的绿
这种四季常青的景观树
总是给人一张麻木的脸
在秋天，我最喜欢银杏
最喜欢这个诚实的孩子
无论是新栽的幼苗
还是千年的古树
每一片树叶的怀里
都珍藏着一个由青变黄的诺言
只要听到风的号角，霜的指令
有多少树叶就有多少富丽金黄的童话
有多少树叶就有多少说走就走的旅行
冬深了，只有那些光秃秃的树和空荡荡的枝
才会在寒冷的风里
专注地期待着春天的到来
简评
年前，程向阳由赤壁调往通山工作。饯行时，他说很快会有新诗给我们，果然！
他的心里装着山水，装着草木，也充盈着一位中年人对日常生活诗意的
